好的演員是個咒語,一演就解開你心頭的封印,他不見得演的是什麼要角,演的是生活的那堵牆,那堵牆隨時游移,你隨時摸索,是任何人紮紮實實的困境,Jim Sturgess就是演那詩的脈絡、迷路的本身。
他主演的《真愛挑日子》,看來是部討喜片,不過宣傳重點一直不在Jim Sturgess身上,因為他沒有真正能挑起票房過,但很明顯的,沒有Jim的孤獨氣息,充滿政治正確的安海瑟薇可能無法挑起這樣花20年尋找靈魂伴侶的故事,小紅帽一直是她的角色的本質,但Jim的演技靈活,很多演員演的是個點,他擅長演的是命運這個鋪天蓋地的存在。
Jim Sturgess在演《愛是唯一》前,份量只來是個跑龍套的小演員,但屢屢被名導任用,他當初以紮實的科班演技,跟出身自樂團的不羈歌喉,被《揮灑烈愛》導演茱莉泰摩相中,演出《愛是唯一》,這部形同像披頭四致敬的電影,33首經典歌中,屬Jim的清唱版本最動人,這部劇本受限的電影,最大的賣點是披頭四歌曲象徵的所有青春與幻滅,至此以後,細膩被歸為是Jim的強項,《Heartless》《決勝21點》還有之後的《自由大道》,是他幾部代表作,有的是集中營、有的是貧困的投機分子,色色都是被命運玩在手掌心時,人會產生的連串變化,沒有善惡之分,就是自以為是的「進化過程」,包括他最近在《CSI犯罪現場》客串的妄想型罪犯,他的黑洞是該集最有魅力之處。他很有趣,知道人們期待的是快意恩仇,但就算曾落魄到餐館洗盤子,但也不改他對人物的「實驗精神」,他從沒選擇善惡二元的劇本。
大明星演小人物平常但很困難,幸運的人,處理小人物的悲傷,多大塊處裡,情緒演到底、象徵性動作全包,但真正的小人物處理悲傷,多半很細節性的殘忍,如常的生活預謀著全盤皆輸,要表演那隨時準備棄守的「如常」,是最難的部分。多數人的悲劇一點都不戲劇化,Jim Sturgess的專長是處理那份「不戲劇化」,所以他的衰咖沒有威爾史密斯那種熱血與不安分,也不取悅人,如他所說:「人就不停地變化,每個角色都複雜,都不知下一刻自己變成怎樣。」以無常面對如常,他的角色隨時有踏空的危機,也有索性想鬆手墜地的詩意,放角色自由後迷路,是Jim的獨到本事。
因為大學時自導自演被經紀人相中的他,滿腦子的故事,「但好玩的是,我有很長的一段時間,得到的都是沒有前因後果的小角色。」他自嘲說,不過大學主修過媒體、音樂與表演的他,表示其實三者互通有無,「你很難說哪則新聞報導的是真的,三分鐘的真實配上旁白,可能換來更多的誤解。」對真相不置可否,對歷史的絕對性也同樣懷疑,「或許因此挑上我的常是有關歷史的驚悚片。」他笑說,這個常被評為嚴肅派小生的人,之前演的多是反戰份子、集中營政治犯…,「多半都處於一種被封閉的狀態,很想要衝出去。」他一直演的都是體制的隱性反對者,分不清他到底是瘋子還是常人,包括《真愛挑日子》,他說:「Soulmate如此難得,需要珍惜,因為可能只存在這階段,畢竟我們連自己都不瞭解。」
除了《真愛挑日子》外,他還有一部阿根廷大導Juan Diego Solanas的《Upside Down》即將上演,也與傑克葛倫霍同被娛樂雜誌選為30歲以下最被看好的小生,但他很難會是急速躍升的大牌,因他處理生活的困局十分平常人,玩的是俄羅斯方塊,解開了只為另外一個困局。人若曲折久了,除了幽默,就深知沒有真正的化解法,太聰明所以有無可避免的悲傷,沒有主流演員的樂觀或世故,Jim Sturgess始終會是隻困獸,像他另個搖滾人的身分一樣,帶我們看清楚窗外的風景疑似有人工色素,籠內的自由則又是層層破關的遊戲….。
有人說Jim Sturgess是天才演員,是啊,因為他演的永遠有故事之外、那點不見光的野性,任何劇情的理所當然,都因他留了問號的伏筆。叛逆、不羈並不稀奇,稀奇的是你內心從來沒想歸隊。
(這篇曾刊登於去年GQ雜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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