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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你比別人早醒的話,恭喜你,這可能是天大的不幸,除非你會點自嘲,像Gil scott-heron的〈Me And The Devil〉,這首歌像綁著腳鍊的腳步,加上生動的環境聲效,沒有要掙脫的意思,還擊也沒有意義,你多數時間,只能直視著它與其共處。

 

Gil scott-heron的歌總是這樣,無從迴避、也沒有怨嘆,早已預測到的;那點殘餘的悲傷預感,都被他寫進歌曲裡,像個自知防範措施很鳥的空中飛人,只能以詩作為他下面的安全網,用那些年久失修的感情,修補那看似殘破但本質頑強的網。如同所有的「異鄉人」,悲傷的時候總提醒自己快做快樂的事,快樂時做好失去的準備,如此才覺得安全,正因靈魂如此畏寒,所以張開的雙臂才會如此溫暖。Gil scott-heron1972年那張令人驚艷的《Free Will》專輯,到《It’s Your World》現場專輯,他唸唱的歌聲中始終有睿智的老靈魂,以及不斷反問世間的溫柔眼神。

 

黑人饒舌之父heron這張《I’m New Here》以自傳詩的型態發表,你可以聽出他為何如此硬骨,以最平和的原音世界,回歸簡單的Blues,描述他破碎的童年、極度細緻的感情,還有猛然清醒的凝視,那過於理解的包容,簡直要人流下淚來,千瘡百孔,為何他還願意愛這世界?這張專輯給了解答。

 

開場曲〈On Coming From A Broken Home〉,平靜到嚇人地描述他從未圓滿的家庭,但又以細碎地像揉進骨裡的細膩用語,極其壓抑的斧鑿唱腔,直接推你到他一夕成長的暗夜,而在網路上紅翻了的〈Me And The Devil〉引燃了藍調1929發跡時在「在惡魔身邊生火取暖」的精神,當年南方社區瀰漫著灰藍色色調,很像電影《教父》的畫面、看似弱不禁風的低矮建築、鐵路旁永不消褪的煤灰味(搖滾之父Bob Dylan青年時期總在家附近觀察著鐵道工人的營生),但夜晚仍有許多人聚在破舊南區聽藍調,當時「泰瑞莎的店」、「Turners Blue Lounge」是最熱門的地點,年輕人帶著自己剛出爐的創作,社區雖然昏暗,那裡永遠星火點點,他們以曼陀林、鐵鍋與威士忌壺做的樂器,唱出藍調後來的興盛時期,那些最草根的精神只能在少數如heron的歌曲裡聽得見。

 

我覺得他最精采的,是他開放式的敘事結構,他不會像現在歌手愛下結論、愛撂狠話,讓你三秒間衝動當漏,他留下空間讓你尋思,他這張專輯中的〈RUNNING

場白就是「because I always feel like running,not away.run for what?還是習慣性的runing?點出所有都市人的生態,承認吧!我們是踩著輪子的花栗鼠,慾望永遠都在我們一步之遙,所以我們哪裡也去不成;所以呼應了他另一首Me And The Devil〉,Devil就是我們自己,整張像個溫柔的警世篇,暗啞老吉他、鏗鏘有力的吟唱,率直地正中靶心,好像克林伊斯威特在《殺無赦》的嘴臉,慈悲才是本意。

在現在歌壇已經變成很噗浪、話題式的操作後,我們期待三秒內的回應,他們期待五分鐘內的崇拜,很少人像heron這樣說書、唱人生,與你交心,heron這張配器都很單純,〈I’ll take care of you〉琴聲像個微醺的老人,自在寫意,餘韻十足。有人的歌聲,唱出來就是舞台,Gil scott-heron就是這種,他的聲音襯出的不是巨型體育館,而是暗巷酒館,有點年份的建築,而那個時空也不是夜正央,而是打烊前,最後一根煙頭還未熄滅,麻痺跟清醒的交錯時間。。慶幸有這樣的「拾荒者」,一路撿拾大家遺落的夢想,升起火來,火種不滅,也不至燎原,只供你我取暖,一個真正的歌者,這樣就夠了。

 

文-馬欣 (這篇已在某本權威音樂刊物發表過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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