龐克大團The Clash的靈魂人物Joe Strummer,他留下最有名的一句話就是:「The Future is Unwritten…」當然,Future is Unwritten,因為它向來以鬼畫符的方式,前進幾步又倒退兩步,成為一個圓周方向,隨時倒打我們一巴掌。
這一代中年人失落感有多深,那些舊時代的搖滾領袖就要被「魔界轉生」幾次,這些每天位在辦公室最有權勢深處的白領階級,操作資本主義的核心,卻緬懷著跟他們做的事恰恰相反的偶像們。 從前年的Kurt Cobain、去年的巴布狄倫、吉米罕醉克斯,這幾年,時尚界一直將過往的搖滾巨星翻修年輕,並企圖想在他們身上找回核心價值,這股中年傷逝的熱潮方興未艾,比他們的青春期還要嚴重,似乎感覺到全球中年階段的失落感正襲捲而來,正像去年雪山音樂祭時崔健所反問:「現在年輕玩Band的,你們為什麼不生氣?你們的音樂裡為什麼沒有懷疑?」 現在社會的中心正掌握在四、五年級人手上,他們看自己手上即將交棒的爛攤子,一方面慶幸,一方面也不免納悶,現在這全球化時代比起他們當年的貧富不均、年輕人失業問題、國家機器腐敗等都好不到哪去?為什麼沒有他們當年那麼頭上三把火?於是切格瓦拉在他們手上複印成時尚Icon、性手槍樂團當初在英女皇頭上畫叉的圖騰之前又紅過一時,後來又隨著流行被沖刷掉。在巴布狄倫之後,接棒的是影響力跨越70到90年代,龐克大團The Clash的靈魂人物Joe Strummer,出身中產階級、外交官世家的Strummer,當年勇於站在左派的立場,大唱重建新秩序、批判腐爛政權,’78的《Landon Calling》專輯創造一個典範,之後的龐克團充其量是其追隨者,都沒有他恨鐵不成鋼的石破天驚,Strummer像個時代的完結篇,也彷彿是這代中年回眸的最後鄉愁。 Joe Strummer的紀錄片《The Future is Unwritten》,紀錄這個在78年龐克音樂潮流沒落時刻交出亮眼成績的重要舵手的一生,並訪問多位曾與Strummer接觸的藝人,如U2的Bono、好萊塢明星約翰庫薩克、強尼戴普、美國獨立電影導演吉姆賈木許等,像一起為一個豪情壯志時代送終一般,並且用Joe Strummer最戲劇化的名言:「未來尚未被命定」來做片名,意思就是期許大家繼續努力,但諷刺的是,就是因為大家沒有反資本地繼續努力,這句話才會這麼像夢一樣吸引人,也促成了Joe Strummer的神話地位。這有點像美國小說家卜洛克在《刀鋒之先》指出當年花世代忠誠追隨者到後來都有跟外界格格不入的問題,歐洲學者安柏托艾可講得更白,他在《傅柯擺》中托身於一個1968年的角色:「我在學運中沒有丟過一個石子,因為怕別人以牙還牙,但我經歷過在窄街逃跑,讓警察在後面追的道德興奮。」結果那角色可以白天討論無產階級事宜,下午則追求貴族的知識,舒適地穿梭在兩個平行世界裡,跟後來大部分的龐克追隨者繳械回歸社會一樣。 很多人談起那些搖滾先烈,就算4、50歲的人,都會流露出那種在講無垢初戀的神情,不過有趣的是,當年最高唱批判的龐克世代,他們長大後,剛好是將資本魔力無限擴張的世代。所謂「鄉愁」,是曾背叛或遠離過的意思,不切實際的理想最貴,所以那些龐克服飾沒便宜過、原本來自底層憤怒的嘻哈服裝,也變世家子弟愛穿的高級品,一切革命名人在鈔票前提下,立刻只剩皮相重組,Joe Strummer說的對:「The Future is Unwritten…」,只是它會不斷地Repeat回歸,於是巴布狄倫、Joe Strummer、切格瓦拉的臉會繼續翻印在各個T恤物件上,因為就如村上春樹說的:「這裡什麼都有,就是沒有原則。」而他們,就是我們在很久以前就Lost掉的原則,既然掉這麼久,有血有淚也太矯情,就索性把它印在隨時可丟的流行配件上吧! (本篇曾刊載於去年GQ雜誌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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